15. 第 15 章

塔文教授是控制理论课的授课教师，正是那天程姰去预约借用学生工作实验室写调试报告的那门课。

在这个节骨眼上，塔文教授忽然给她发消息，她不能不警惕。

如果现在塔文教授是和她面对面说话的，她就能用“精确测谎”试探他。

但教授在终端上给她发了消息。

程姰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

【程姰】：很抱歉教授，今天可能不行，我预约了屏乌路电子垃圾场的准入名额。改天可以吗？如果实在急，我们可以线上联系。

回完消息，她迅速冲出家门，比晨跑快过十倍的速度，跑向距离家最近的快速地铁站点。地下站台的灯条微微亮着，一辆驶往郊区方向的地铁停下，她往门缝里一钻，把自己关进了那条长蛇一样的地铁车厢。

程姰在地铁上挑了个位置坐下，生平第一次觉得捡垃圾是全天下最有价值的事。

正如她一到桌前开始准备学习，莫名就燃起了对厨艺的兴趣。

正如她一开始准备做饭，忽然就对家装艺术有了新的见解。

正如她一开始打扫房间，猛然就会有了锻炼身体的觉悟。

主业是一点不做的，副业是全世界第一积极分子。

在快速地铁在地下穿行时，程姰拿出终端看了一眼，成功看到了塔文教授欲言又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状态。

联邦政府鼓励垃圾场对普通公民开放，禁止完全由机器人处理垃圾，以便那些无法获得生活来源的穷人从垃圾山里找到一星半点的机会。当然，开放时间和入场规定都相当严格。

程姰是奖学金贫困生，这个事实基本上不需要用资料来佐证，她那身寒碜的衣服就足以证明一切了。在她原来居住的雾洱市，她就是垃圾场的常客，考核机器人对她的垃圾场行为分析考核结果是“a级垃圾处理市民”。

【师长/塔文教授】：垃圾场准入名额很难约，你今天按照你的原计划走。明天过来一趟。

塔文教授不知道她是a级垃圾处理市民。

a级垃圾处理市民拥有垃圾场的优先入场权，被允许在垃圾场停留更长时间，并且拥有某些区域的访问权，在进行垃圾转变的资源交易时，还能享受税收减免的优惠政策。

程姰把终端放回去，不厚道地想：作为a级，其实准入名额很好预约的。

有点不厚道，但是没关系，a级垃圾市民是这样的，垃圾市民天生就不厚道。

地铁到站。

屏乌路电子垃圾场的出入管控员扫描了她的准入资格，贴心地告诉她：“g区今天有新运来的垃圾。”

g区，是政府和公共部门的垃圾！

钻到米缸里的老鼠程姰火急火燎地穿上防护服，像宇航员一样笨重地挪动着去了g区。

任务？塔文教授的真实意图？生存危机？

先往后稍稍吧。

负责垃圾初步分类的机器外形是一只巨大的蜘蛛，通过钢索轨道吊在垃圾山上方，机械臂的末端装着不同的工具，磁吸和夹爪装置精准地抓取垃圾放在初步分类区域的储存箱里，切割器则用来分割大型电子垃圾。通过扫描、抓取和分类，最后垃圾山只剩下一些无用的残骸。

程姰穿着防护服，像讨饭佬一样跟在电子蜘蛛后面，它抓起什么她就观察什么，觉得有用就跑过去把那个垃圾放在背着的筐里。

“采垃圾的小姑娘，这是一则温馨提醒，今天你所能采集的垃圾总重量已经到达资格上限了哦。”电子蜘蛛用沉重的机器音提醒道。

到达上限了，程姰背着筐子，从g区垃圾场离开。

筐子和里面的垃圾平安通过有害物检测机，经过消毒后被放进了一个塑料盒里。

她在更衣室脱下防护服，打开塑料盒，拨了拨里面经过消毒的垃圾，颇为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战果。

一块电路板被轻轻顶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动着。

她吓了一跳，戴上手套查看情况。

这种情况不亚于在停尸间发现有尸体在动的惊悚程度。

她用工具拧开螺丝，掀开上方的电路板。

一只小型电子蜘蛛从机器里爬了出来，颤颤抖抖的机械音试图友好地和她交流：“我是垃圾处理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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