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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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生丸抱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合着眼，早已失去了生气。

她是杀生丸的妻子，叫玲。

杀生丸将自己的脸贴在玲苍白的发上，金澈的眼瞳仿佛失去了光彩，没有丝毫生气。

插在香炉内的香燃尽，守在门口的邪见将捧在手里的人头杖慢慢地放在了地上，大大的眼睛里不知不觉已经蓄起了泪水，可他不敢哭得太大声。

杀生丸有些茫然，这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感。

『杀生丸大人，我想念玖纪姐姐了。』玲在最后一刻念叨的是曾经和他们一同旅行过的人类少女。

那个少女曾是犬夜叉的同伴，却在阴差阳错下与他成了同行之人，一起去对付共同的敌人。

对少女的印象，杀生丸曾以为早忘记了，原来不知何时她早就印刻在他脑海里，时隔多年依然没有忘记。

包括玲对她也从未忘却过。

『杀生丸大人，我好喜欢玖纪姐姐。』人在濒死前，脑海里会想起生命中最为重要的那一个人，玲爱着杀生丸，却也同时爱着那个叫源玖纪的少女。

爱，本就很多种。

玲的内心一直是如此，只是她从未在杀生丸面前表露过，这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

『玲好怀念那时候，玖纪姐姐在就好了。』

眼泪划过眼角落了下来，滴在了杀生丸的手背上，莫名有些滚烫。

『杀生丸大人，玲好想再见她一面，好希望她能回头看玲一眼，叫玲一声。』玲说起源玖纪的时候，声音里满是委屈，她伸出自己的手，将杀生丸的脸拉近自己，并在他耳畔低低说了一句话。这是一句只有杀生丸和她自己能听到的话，杀生丸怔了怔，看向玲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感。

说完这句话，嘴角勾着浅淡微笑，玲永远的合上了眼睛。

杀生丸眼里的光亮在那一刻湮灭，他爱的那个女孩儿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明明心里明白，可他偏要……强求？是不是不爱就不会这样了？

杀生丸将玲葬在了她要求的地方，那里距离食骨之井很近，因为她说要离源玖纪近些。

犬夜叉的妻子，那个叫戈薇的人类小姑娘在五六年前就已经先行一步，而她的墓也在食骨之井附近，理由和玲如出一辙。

都想离源玖纪近些。

“啊，杀生丸，上次我看到刹那和永久了，比之前见长大了。”

犬夜叉大多时间都会陪在戈薇的墓前，这一天他也和往常一样，身后有脚步声，他不用回头靠嗅觉就知道是杀生丸来了。

杀生丸的脚步就停在不远处，睨了眼自己的弟弟，他脸上的表情是惯常的淡漠，他一向如此，脸上不会有其他的表情：“你不把诸叶留自己身边？”

“诸叶现在这样很好，她不该一直留在我身边的。戈薇已经走了，再过个些年，我也会离开。现在这样挺好的……她有自己的人生。”

说着，扭头朝杀生丸看了过去：“你，还记得玖纪吗？杀生丸。”

杀生丸顿住脚步，默了大概两三秒的时间，才冷漠回道：“不记得了。”

犬夜叉被这四个字弄懵了一下，他重新转回头，看向戈薇的墓：“我还记得她，戈薇说她这辈子最大的亏欠就是玖纪，因为她承担了本该是她的责任。”

“我们把玖纪丢掉了。”

丢这个字眼让人心头一颤，不知道为什么，杀生丸的心莫名揪紧了，对少女的记忆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原来一直在他的记忆里。

“无聊。”

丢下这个冷冰冰的词，杀生丸消失在了原地。

犬夜叉盯着戈薇的墓好一会儿，嘴角勾着一抹苦笑，随后扭头去看杀生丸刚才站着的地方，那里是玲的墓所在地，此刻上面就放了一朵很漂亮的小花，花随着风轻轻摇曳，显得柔弱极了。

为妖，杀生丸可以活很久，但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活那么久。

犬夜叉早已离开了这个世界，邪见也不在了，他的母亲还有他的孩子也一个个先他一步离开，唯独他一人还活着。

母亲离世后，他继承了母亲的一切，独自一人待在那坐落在云层之后，无人可以闯入的城堡中，静静地等待死亡降临。

死亡其实很难，在某一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离死亡还有很遥远的时候。

人类的世界变化太大，在杀生丸眼里最为渺小的人类在一天天变得强大，妖怪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退居到无人可探之地。

这是一个神隐时代，无神无妖无鬼，神社寺庙里供奉着家喻户晓的神祗，而小地方的神只能随着人类的遗忘彻底消失于这个世界。

穿着白色的风衣，打扮得体的杀生丸游走在人类之中，完全不在乎那些人类投递在他身上的目光。他知道人类很喜欢他的皮相，过去几年每次来到人界走动，总会被人搭讪，男的女的都有，让他厌烦不已。

杀生丸已经不像过去那么厌恶人类了，但他还是讨厌人类的靠近。

大概除了玲和犬夜叉那边的少数几个人类外，他依然是从前那个讨厌人类的杀生丸。

讨厌，却不得不去了解，杀生丸在这样矛盾的环境下不断往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