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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最后决战（上）
皇帝陛下走下高塔，从大步流星到踉跄摇晃。里面的甬道没有开灯，一片漆黑。他扶着冰冷的墙壁，背脊剧烈颤唞着，素来挺拔的背影如山般倾颓下去。
其实裴长云曾经也生出过一些阴暗的心思。至少在第一次听见塞西莉亚说那些话的时候，他的确是动心了。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那么做。
就像霍朝说的那样，将已故的亡者从沉睡中唤醒，并不是一件好事。
除了对霍朝的爱意，裴长云还背负着更多的东西，否则当初同时失去爱人和小孩的时候，他就该跟着一起去了。
“咳——”
“咳……咳咳……”
裴长云突然捂着口，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接着鲜血从指缝中争先恐后溢出来，瞬间染红了袖口。
他深深闭上眼，像是拼命忍耐着什么，不知道是爱人再次离去的痛苦，还是身体剧烈的疼痛，亦或是两者都有。
寄生物感染有两个月的潜伏期，之后全身的内脏器官就会开始衰竭。并在短短一周内就死去，无药可医。这种死法，就像是当初江烬生死亡过程的加速版。
“陛下……”
赵鹤咬牙，双眼发红，拼命忍耐着眼里的泪水。
裴长云摘下氧气罩，这时候，他每说一个字都有大量的血从口中溢出来，
也因为，他找不到能够百分之百信任且足够有能力的继承人。
他听见那个孩子在嚎啕大哭。
就在当初，他一刀砍下那个赝品头颅的时候，喷溅的血几乎把裴长云整个人都洗了一遍。只是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收到寄生物疫病的消息，所以谁也没有在意。
只是选来选去，他也选不出来。
其中包括继任者的名单和筛选方式。
正如贺准所料的那样，裴长云的确被感染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陛下亲自安排的，包括从头至尾瞒着江瓷这一点。
裴长云也是曾经孕育过小生命的人，然后他失去了，所以他并不想让疼爱过的孩子经历同样的事，哪怕只是一点风险。
裴长云能够感同身受。因为如果……当时霍朝能够从那场核爆中活着回来的话，他大概也会抱着那个人那样大哭吧。
那听起来像是某个医生的声音，但裴长云已经分不清了，他的衣领被手术刀迅速划开，露出赤摞的胸膛，心脏处的皮肤漫开大片刺目的红色，狰狞的纹路迅速往四蔓延。
就像塞西莉亚说的那样，裴长云之所以整整三百年都呆在恒云星寸步不出，是因为他是这个帝国的大脑和心脏。只有他可以掌控并稳住这个庞大的帝国。
整个计划只有裴长云一个人知情。周九鸦也不知道，他只是执行者，只被告知江瓷呆在皇宫会有危险，所以必须让他呆在科学院。霍闲风是抵达了皇宫才被逐步暗示得知。
“嗯……”
周九鸦算是他最信任的人，但是对方没有足够的政治头脑和手腕。就像霍朝说的那样，他只适合当做一把锋利的刀。
霍闲风没有那么信任裴长云，但是他相信霍朝。所以配合了。
“最高……军事指挥权……交……交由……周九鸦。其余……由帝国主脑……长梦……暂接……”
那就……没有别人了。
裴长云艰难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他的秘书长穿着一身防护服，身后跟着一众医疗队和侍卫队。
裴长云的视线逐渐模糊，他在知道自己被感染的那一刻，就料到了最坏的打算。塞西莉亚说过，圣痕是眼睛。所以他不能找周九鸦，不能跟任何人说，好在之前从恒云星出发去圣露星的时候，他就留下了很多应对未来的举措。
裴长云闭上眼，泪水从眼角落下，逐步湿了鬓发。他是看着江瓷长大的，因为江瓷是霍朝妹妹的孩子，也因为裴长云失去过孩子，所以他把江瓷当做亲生小孩一样疼爱并保护着。
“是……”
“接……接下来，”
“陛下，情况紧急……失礼了。”
濒临昏迷的这一刻，裴长云的感知很奇怪，明明离他最近的是一群竭力救治他的医生，但裴长云听得最清楚的，竟然是江瓷的哭声。
秘书长单膝跪在旁边，看着医生们将裴长云团团围住做紧急救治。
“陛下——！”
所以他很清楚，江瓷就算是哭，也会藏起来，小声小声艰涩又忍耐地抽泣。这是江瓷头一次嚎啕大哭。
裴长云当时敲击盒子的频率，是霍闲风跟霍朝当初定好的暗号。意思是，现在情况非常危险，需要尽力配合他。
幻神教大费周章，耗费无数人力财力和时间拿到霍朝的基因，做出克隆体。并不仅仅只是对裴长云的进行政治打击。作为注定被杀掉的感染源，才是杀手锏。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所以这样才是最稳妥的方式，是最安全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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