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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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伊觉得芭芭拉大概是她所碰见的治疗起来最轻松的患者之一。这并非因为芭芭拉的伤势轻微，相反，她的伤口需要克洛伊极高的专注力才能勉强治疗。可相对而言，给芭芭拉治疗反而在精神上是最轻松的。

给蝙蝠侠治疗的时候，会被对方用“我怀疑你有个阴谋”的眼神死死盯住；给红头罩治疗的时候，则是对方那个身份让她觉得如芒在背；给提姆治疗的时候，别的倒没什么，只是对方会一直牢牢地盯着她，倒是和蝙蝠侠的目光里包含的意思大相径庭，但也因此让她觉得有点羞涩。

给超人治疗的时候，超人当时倒是晕倒了没有反应，可蝙蝠侠的目光如影随形，反而压力大到她觉得正义联盟基地的那个房间估计能留下她好几十根头发。

倒是芭芭拉的目光清澈柔和，没有半点怀疑或是压迫的感觉，让克洛伊的精神压力缓解不少，超能力的运用也更加得心应手。

不过饶是如此，她在给芭芭拉·戈登诊察过之后，只治疗了十五分钟左右便就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她也不勉强自己，如她所说，芭芭拉·戈登大概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治疗时间，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持久战，她也注意着分寸，别急于一时到了第二天精神力不支，反而会拖慢进度。

等到收回自己的手后，克洛伊询问芭芭拉道：“那今天就先这样，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她看到芭芭拉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犹豫之色，心里面有点紧张，这套治疗的理论也是汉克说的，她并没有真的切实实践过，所以连忙追问道：“如果真的觉得不好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治疗的方案我还可以找人调整，不要自己忍着。”

看到克洛伊着急起来，芭芭拉安抚性的冲着她一笑，有点迟疑地说道：“不，我只是觉得刚才，似乎感觉有点……麻痒。”

克洛伊听到这句话松了一口气，这倒不是什么大事情：“抱歉，我忘记跟你说了。好像杰森也说过治疗的时候会有点痒痒的，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芭芭拉似乎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看向克洛伊，想着刚才克洛伊的那句话，半饷才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不是我的错觉？”

她眨了眨眼睛，蓝色的眼睛里突然涌出泪水，她连忙伸出手揩去泪水。

她明明只觉得这是提姆的一次好意，已经告诉过自己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也免得给克洛伊太大的压力，可是当她再一次从毫无知觉的双腿感觉到一点隐约的感觉的时候，她心里面无法控制的满溢膨胀着无法压抑的希冀。

她怎么可能不期待。

她面对着蝙蝠侠他们和自己的父亲都坚强的仿佛小丑从来不会击垮她半点傲骨，也从来不表现自己有多么的遗恨苦痛。

可当她在午夜时分醒来看见自己房间自己曾经拍下的照片，望过衣柜敞开的门缝里那被收拾好的纸箱中露出的舞鞋上半根柔软的丝带；

当她面对自己再也无法穿上的那件属于蝙蝠少女的制服，回忆起自己曾经在夜空中起舞的日子；

又或者是当她看见自己的导师和同伴们在艰苦战斗而自己只能困在轮椅给她束缚中的方寸之地中的那些时候。

她痛苦过，她彷徨过，她迷茫过。她大声的痛哭，她无助的尖叫，她无数的诘问为什么会是她，然后将自己缩成一团，将那凝为实质的苦痛，一点点自己消化，吞咽，溶解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藏在别人都看不见的身体内部，等到第二天面对别人的时候，她又是坚强而乐观的神谕。

她不再是蝙蝠少女。

所以，仅仅是那一点点的麻痒，让她心里所有的坚强崩盘破碎，她的伪装被希望的浪潮汹涌的打碎，只留下狂热的本质化成泪水簌簌落下来。

克洛伊慌乱了几秒钟之后，明白了芭芭拉的意思。她看着垂下头流泪的芭芭拉，伸手替她擦掉泪水，蹲下身搂住她：“别这样啊，芭芭拉。”

她轻声说道：“蝙蝠少女不能因为痒就哭，对吧？以后要是对上犯罪者怎么办呢？”

芭芭拉明白克洛伊话里的意思，她一边点头，却一边又流出了眼泪。克洛伊拍了拍芭芭拉的后背，安静的任由她接着哭泣。虽然现在不是最佳的时刻，但是她觉得这是一个好的时机，她一边安慰她一边用自己的意识里潜入芭芭拉的潜意识：“没关系，你以后一定可以继续当蝙蝠少女，也可以继续走路的，你一定可以的。”

等到芭芭拉终于平复好了心情，克洛伊也就起身离开房间。虽然现在看来芭芭拉已经没事，但是还是让她自己调整一下比较好，而且估计她自己也不想肿着眼睛去见外面的迪克他们，所以克洛伊也只是跟她说了明天见之后，便就不再多嘴的开门出去。

在开门看到提姆这个人坐在那里的时候，克洛伊愣怔了一下。提姆没穿他的那身红罗宾制服——其实老实说她都不太懂多加一个红有什么意义，而且如果按照这种区分的话，她觉得夜翼应该叫蓝罗宾而不是夜翼才对——身上那件套头衫还是之前克洛伊替他选的一件，也是红色的，穿起来很适合他。

不过在这个地方，他没穿制服反而显得有些奇怪，克洛伊在房间里面扫了一圈：“迪克呢？”

“他先回蝙蝠洞和布鲁斯讨论接下来的治疗应该怎么安排。”

提姆走过去按了电梯：“走吧，我送你回去。”

克洛伊看着打开的电梯门：“……这里有电梯？”

“当然。”

提姆率先进了电梯：“你是怎么进来的？”

“下次他掉进垃圾桶我就把猫砂丢进去。”

克洛伊小声嘀咕了一句。

提姆假装自己没听到她说了什么。

虽然克洛伊觉得为之前提姆开的红鸟机车应该和原本的不是同一辆，可提姆平日自己的座驾并没有换掉。她坐到摩托车的后座上，看着哥谭的景色在她的视线之内快速后退的时候，感觉和旧日一般无二。

机车停在了莫迪家的门口，现在还不是吃晚饭的时候，特别是他们两个小时之前才在韦恩大宅里面吃过一顿丰盛的早饭——可能对提姆来说还不够，毕竟他强行吃掉了三块阿尔弗雷德做的华夫饼之后就什么也吃不下。

果然，提姆说道：“走吧，我请客，我一会儿还有工，所以不填肚子不行。”

其实克洛伊可以自己走回家，但是毕竟她才是提姆不得不来外面觅食的罪魁祸首，所以她决定还是跟着进去。

两个人点了东西之后，提姆的电话响了，提姆示意自己去接个电话，克洛伊点头看着他离开，用手握着自己装满可乐的玻璃杯，被她咬住的吸管让可乐形成纤细的水流，一点点的滋润着她的嗓子。

或者现在放下钱离开比较好。